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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道路

来源:哔哩哔哩 2023-08-16 20:49:01

“慈儿,慈儿!”

恍惚之中宋慈似乎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。


【资料图】

宋慈起身,可眼前却是一片漆黑,他揉了揉眼睛,传来声音的地方才逐渐清晰起来。原来是父亲宋巩半躺在一张床上,在喊自己过去。宋慈站起来走到床边,扑通一声跪了下去。

“父亲,您到哪里去了?孩儿一直挂念着您啊!”宋慈流着泪说道。

“每个人都有离开的那么一天,不要挂念我,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有自己的使命在身,而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,你也应该去做你该做的事情了。”宋巩说。

“我?我该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?”

“这就要由你自己来选择了。”

“儿该如何选择呢?”

“这里有五条路。第一条路,芸芸众生之路,随波逐流,波澜不惊,虽平淡无奇,但可免受许多苦难;第二条路,富甲一方之路,可得锦衣玉食,但免不了劳累和算计,也须承受一些担惊受怕的日子;第三条路,光耀门楣之路,为官一任,雄居一方,但必须拼命钻营,也难免做一些违心之事;第四条路,权倾朝野之路,大权在握,可翻云覆雨,但免不了蝇营狗苟,沆瀣一气,须放下许多良心和德行。不知你想走哪一条路呢?”

“父亲,您刚才说有五条路,那还有一条是什么样的路呢?”宋慈问。

“第五条路?”宋巩问。

宋慈的回答似乎有些出乎宋巩的意料,他盯着宋慈一会儿, 然后才开始慢慢说道:“这第五条路,是保国安民之路。安民心,保社稷,平天下事,但路途上艰难险阻,必须竭尽心力,但即使是肝脑涂地,也或许难得善终!”

“父亲,儿愿走第五条路!”宋慈丝毫没有犹豫。

“你可要想好了!”

“我想好了!人各有志,这第五条路正是儿心中所想。”

“还是再想一想比较稳妥。”

“人终究难以违背自己的内心,儿不想再欺骗自己了,我愿走这第五条路!”

宋巩看着儿子,脸上似乎有苦涩和不舍,眼中似有泪珠在涌动。

“看来人这一世,有些东西可以争取,有些东西则早已注定了。”宋巩说着叹了口气。

“父亲,请您指点指点我吧。”宋慈急忙说道。

“我没有什么能指点你的,只能告诉你,每走一步都要留心,越往后面就越要加倍小心。你要好自为之!”

宋巩说完,一股白烟升起,将他淹没在其中,白烟散去,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
“父亲,父亲!儿还有很多话要和您说,父亲!……”宋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,原来自己刚才正在睡觉,刚才的一切只是在做梦。

“你怎么了?”连丝怡起身关切地问。

“没什么,有些睡不着,你先睡吧。”宋慈下床走到了窗户旁边,望向窗外。

此刻天已经微微亮了,院子中间的橘子树上,有些枝头已经开出了洁白的小花,虽然仍然笼罩在黑暗中,但借着远处些许的光亮,依然焕发出洁白的光泽。

“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?可能是自己太思念父亲的缘固吧。”宋慈心想。

连丝怡也睡不着了,她坐起身来,看着宋慈,心里猜想着宋慈的心思。

“你还是胸中烦闷,难以排解吗?”连丝怡问。

宋慈扭头看了看连丝怡,没有说话。

连丝怡低下头说道:“我原以为只要两个相爱之人在一起,就能过得畅快,就能无忧无虑地生活,看来是我想错了。”她说着流下了眼泪。

“如今世事繁杂,官场艰险,我只是不想让你像我兄长那样整日繁琐劳累,勾心斗角,弄得心力交瘁。我原本只想你我可以一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,共享天伦之乐,这就足够了,可你却总是这么不痛快,这绝非我所愿,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,如果你想去做什么,那就去吧,我不会阻拦你。”连丝怡说完就转过身躺了下去。

“丝怡,我……”宋慈看着妻子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第二天,宋慈来到了宋巩的坟前,跪下来给父亲上香,然后磕了三个响头。

“父亲,我到底该如何抉择?我又是否能做得好呢?父亲,您能告诉我吗?”宋慈闭目沉思,父亲曾经对自己的教诲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流淌着,许久,宋慈才缓缓站起身来,依依不舍地离去。

回去的路上,宋慈远远地看见有一群人站在路边的草地上,其中领头的一个人,头戴长翅官帽,身着绿色官服,另外还有一个人也比较显眼,他头戴展脚幞头,身穿圆领袍衫,两个人正在交谈,但听不清在说什么。

这两个人宋慈认识,一个是建阳县的知县张保民,另一个则是本县最大的富户林员外,这林员外信佛,平时也做过不少善事。还有几个人头戴无脚幞头,腰上挂着刀,围成一个半圆站着,显然是衙门的捕快。

宋慈走过去查看,发现原来地上躺着一个女子,这女子一动不动,看样子已经死了。女子尸体的旁边蹲着两个人,其中一个蹲在尸体的侧边,似乎是在查看死者身上的伤痕,应该是县衙的仵作。女人的脸上虽然有一些伤痕,但隐约可以看出还是有几分姿色的,年龄肯定不到二十岁。尸体头部的一侧还蹲着一个男人,这人身上穿着的短褐上已经补了好几块补丁,只见他一直盯着地上死去女子的脸,不断地流着泪,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后悔的话。

“都怪我,我不该让她去做工的。”

“大人,此女是在我家楼上清扫灰尘时,突然头晕,于是不慎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。这是老夫亲眼所见的,不会有错。”林员外拍着胸脯说道。

“哈哈哈,林员外的话,本县怎会不信?此事本县业已查清,今日即可了结。”张保民说完转向了正在检验尸体的仵作,“你验好了没有?”

“哦,大人,验好了。”听到知县的问话,仵作赶紧转过身跪下回话,“死者身上无其他损伤,乃是坠楼摔伤头部而死。”

“我可怜的娘子啊!”蹲在地上衣衫褴褛的男子哭出了声来。

“嗯,很好,此事已经查清,那么……”张保民的话还没有说完,便被一个人打断了。

“慢!”宋慈刚才已经在旁边看了许久,这时他走到了知县张保民的面前。

“大人,若是坠楼摔伤,应有大片瘀痕,我看刚才仵作验尸时,并未发现此类伤痕。死者头上最重的伤是左侧额头的这一处,若是头部着地所致,那她肯定会面目全非,绝对不会是现在的这个样子。而且除了左侧额头处,她右脸颧骨处、嘴角处,还有耳后皆有伤痕,大人不觉得这很奇怪吗?”宋慈说。

“啊?这……”张保民有些慌张起来。

宋慈看死者的腹部有些隆起,于是用手在死者的腹部按了按,感觉有些异样,又看到了死者下腹处的血迹,顿觉心中愤怒,他扭头怒视着仵作,喝道:“死者小腹处的衣物已被血所浸透,分明此处也有伤痕,你为何不验?”

仵作躲避着宋慈的目光,跪在地上不敢说话。

宋慈又转向张知县,拱手说道:“死者应该已有身孕,恐怕死前曾遭人强暴,才会流这么多的血!”

“什么?”蹲在地上衣衫褴褛的男人突然痛哭起来,“娘子啊!你有了身孕为何不告诉我?我可怜的娘子啊!我不该让你去做工啊!”

“恐怕是你娘子有了身孕,想出去做工贴补家用,才不告诉你她怀孕之事,怕你知道了就不肯让她出去了。”宋慈安慰他道。

“这位老爷,您说的没错,一定是这样。我娘子前几天突然很高兴地跟我说想出去做工,我问她干嘛乐成这样,她说以后再告诉我。我现在总算知道她要告诉我什么了,我要是早知道,死活也不会让她出来做工的。我可怜的娘子啊!”那人哭喊道。

张保民此时好像突然才想起来什么似的,指着宋慈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“在下宋慈。”

“啊,原来是你啊,当年考中了进士却没有做官,如今当了郎中,你父亲生前曾做过推官,我说的没错吧?”

“正是。”

“我当是谁呢,原来是宋郎中啊,失敬,失敬了!”

“不敢。”

“此事,哦,此案本县自会决断,定会查个水落石出,就不必劳烦你了,你可以走了。”

“大人,胥吏猖狂,不可纵容,人命之事,不可儿戏,仵作如此验尸,与草菅人命无异呀!”

“这我岂能不知?”知县的脸上有些愠怒,他定了定神,压住自己的怒火,“你说得非常对,此案若有检验不当之处,我必当严惩之!”

林员外想要说什么,却看见张保民正在给他使眼色,因而没有说出口。

“大人,您要替小的做主啊!”死者的丈夫失声喊道。

“好了,本县自会替你做主。来啊,将尸首和一干人等带回县衙!本县要开堂审案。”张保民喊道。

宋慈看着众人离去,心中似乎有些担忧,但想想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停当,便重新回到了路上,朝自己的家走去。

“张知县是百姓的父母官,一定能明断此案,秉公执法;那林员外是一位大善人,是明事理、知善恶的人。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呢?”宋慈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,但想到这里,便放心下来。

那死者的丈夫和众人一起向着路的另一个方向走去,他一边走着,一边回头看向宋慈,此时他的眼神中没有了刚才的无助,似有希望的光在闪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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